江念芸的话，简直给宁卫民“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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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想要外出，去买几个沙发来，布置一下待客室。
只一样，别让老太太花钱，就算咱们的孝敬了。
像江念芸这样的人物，平生都眼高于顶，具有真正的贵族气质。
所以江念芸见到他后才有这么一说。
然后根本无心洗漱休息，就又溜达到了隔壁江家的小院，继续当钱串子去了。
这话让宁卫民不由精神一振，不由认认真真地把屋里的一切又打量了一遍。
后来康术德干脆给了话，就让罗广亮借给天坛送货的机会，每次也顺便拉几车旧货运到马家花园来。
所以现在马家花园靠近院前的那溜房子，至少有三间屋子摆的都是这些东西，那简直就是个塞满了旧货的大宝库啊。
江念芸闻声立刻笑了起来，“你倒是会说话，行事更是大方。可有一样，你得想清楚了。我今天挑出来的这些东西，你师父都没好意思替你做主。你这开口就要送我，好像是有点草率了。我真要了你的，你怕是要后悔的……”
老式留声机他虽然不懂行市，但也认为不可能比一个官窑的瓷器更有价值，完全不值得江念芸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卫民多少有些吃惊，但嘴里却早已向江念芸问好。
脚上的一双绣花鞋也是五色焕烂。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娘儿俩这兴致正高呢。说起来，我们还正要谢你呢。你师父今天领我们去大门口那一溜儿房子里看了看，那里面还真有不少好东西呢。我们娘俩一挑就挑花了眼，挑上了瘾头。这不，这些都是我们娘俩今天打那些杂物対里选出来的，索性今天就没出门，明天打算还要去挑挑呢……”
就这样，宁卫民是真正的认了输，他不禁真心真意地求教起来。
“好了，我不跟你说笑了。你放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四姑姑不可能贪没了你的东西。你这几幅画啊，我也顶多也就挂上玩儿几天罢了，回头我一件不留，你都拿走。”
后来呢，老爷子甚至让罗广亮把他存在糕点厂防空洞里的那些国家退还的家私也给弄了过来。
像他这么英俊萧洒，还不是一样贪恋美色？
于是他回到马家花园后，先是陪着松本庆子说了会儿话，又为她弄好了洗澡水。
吃不准的东西不敢随便卖，专等宁卫民和康术德看过挑过，才敢对外发卖。
然而他却没想到，他和庆子出去应酬了一天再回来，康术德和罗广亮居然没在家。
宁卫民应了一句，沈存很快亲自打开房门，让他赶紧进屋来暖和暖和。
还很抱歉地说，自己晚间贸然过来，打扰四姑姑休息了。
原本他只是佩服自己的老师康术德博学多才，如今才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
就拿现在来说，哪怕在这个空间使用完全属于她，已经很私密的小院里。
这样一来，宁卫民不由摇了摇头，又去打开那桌上几个卷轴去看。
作为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她是宁卫民平生所见生活最讲究的人。
之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过是和小辈儿了说笑罢了。
此时来到江念芸的院落，竟然意外地发现北屋里除了一屋子的热，一屋子的香，看过去整个房子还是空空荡荡，并无新买的沙发和西式家具。
于是忍不住走了过去，在桌前站住。
平房不比楼房，有一个好处，串门是不用通报的。
宁卫民还专门为此事托付了一下罗广亮，让他今天去京城饭店帮把手，再带着老太太和沈存去能买到进口家具店逛逛。
铜香炉更是他个人比较擅长的杂类。
因此他也不知道江念芸这边办的怎么样了。
他看着顶多也就是晚清的物件，也没有什么来历。
而他的反应，对于江念芸来说，却似乎早有预料，老太太微笑着继续教育他。
否则，整整六个闹市店铺加一个中央厨房就得闲着干耗，根本没法开门营业，这不跟白白把钱往水里扔一样嘛。
那太新了，年代最早也过不了同治，根本不可能是明代陈洪绶的亲笔。
这几幅画对他而言，真是要多稀罕有多稀罕，他都有心拿到荣宝斋显摆显摆去。
不用问，今儿肯定是康术德怕江念芸花冤枉钱，先带她过去瞅了瞅。
没这样的道理，连孩子都清楚。
江念芸没买关子，痛痛快快揭破了内情，“这个陈老莲的画，其实是谢稚柳临摹的，这几幅唐寅的呢，都是出自张大千之手。你说是不是好东西？”
他人又实诚，严格按照宁卫民交代的办。
甚至还额外嘱咐了一下罗广亮，多带点钱，老太太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等老爷子得空的时候自然会到马家花园挑挑选选。
先定睛看那幅中堂画，是署名陈老莲的《荷花蝶鹊》，虽然画工精湛，淡彩、重彩相济并用，古雅单纯。
毕竟昨天江念芸还念叨呢，说今天就要沈存把寄存在京城饭店的行李都搬过来。
这么一来，斋宫的库房逐渐就满了，东西多的简直没地儿搁了。
因为那些家具，不是榆木的就是核桃木的，只能算是京城小康之家的日常用品。
他收旧货的效率就越来越高，弄来的东西也越发多了。
过来原本是想说说正经事，居然都白捡了上百万的书画。
想想看，今儿这什么运气啊。
只是可惜，宁卫民的眼力有限，饶是他几乎都没敢眨眼，目光在这些东西上走了好几个来回，始终也没找到个突破口，甚至让人怀疑的端倪。
无论是企业法人的变更，合作伙伴，合格的员工，都是他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
果不其然，听见院儿里的动静，很快灯亮着的北屋里传来了大表哥的询问。
眼见宁卫民轻而易举几句话就能把自己的母亲哄得如此开心。
当然不可能白口说这样的话。
于是宁卫民由衷地拜服，“得，四姑姑，有关字画，我以后也别费劲绕弯子还去让我师父掌眼了，有什么我还是自己跟您请教吧。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瞧我这运气，这个春节能认您这么个姑姑，老天爷也太眷顾我了。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我赶上了？本来我已经有了师父，如今再加上您，我岂不是有了两宝了！想必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
而此言一出，江念芸更是笑得意气风发，合不拢嘴了。
“你还傻？你总跟我面前装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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